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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挑一】许宏翔——理性的野蛮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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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玮

 

 

许宏翔,于我来说是个熟悉的陌生人,当我觉得我已经足够对他了解的时候,他又换了种形态出现在我面前,以至于现在我还不敢贸然说我很了解他。接触时间越长,越觉得作品如人,需要慢慢品味和体会才能懂得。

我们相识很早,在中央美院上学期间就因老乡的关系结缘,但直到他上了研究生,我“不务正业”的做了“青年艺术100”之前,我俩的交集仅限于校友、老乡的点头之交。真正接触到他的作品也是缘起“青年艺术100”的海选评选,当他的名字出现在当年评委会评选现场屏幕上时,我心想可以帮这位老乡介绍一二,以便让评委们了解得更全面一些,但当点开作品图片后,我发现,除了能介绍他是来自于湖南长沙,研究生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之外,我无从开口。至今,每每回想起那个场景,他那系列作品都还记忆犹新。那应该是许宏翔在研究生期间一直在不断尝试的溶解图像及“颜色的移植”系列试验品,画面中一些具体的人物肖像,或一些盛大场景被溶解掉颜色,显得有些支离破碎甚至“狰狞”,许宏翔绘画的“反图像”观念由此凸显,这都是后话,暂按下不表。然而在当时不了解艺术家背景和创作理念的情况下,那些残缺不全的画面是完全令人摸不清头脑的,再加上青年艺术家们普遍不完整的资料说明,那一年他初次参评便“落榜”了。当时,我并未意识到这次“落榜”对他的“刺激”有多大。



许宏翔 《白墙》之二 195x130cm 布面油画及丙稀  2013


时间又过去了一年, 又到了新一年的评选季。在此前夕,我收到了许宏翔和他的so小组“问诊”展览的邀请,在当时的美院地下展厅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到他的作品。当那些之前在幻灯里出现的图片跃然眼前的时候,当许宏翔对着作品及满墙铺排着大大小小的手稿叙述他创作理念的时候,我豁然开朗,敏感的觉得我这位老乡真不简单。那些残缺不全的人物及场景立马在我眼前显得厚重和立体起来,它们的背后承载着许宏翔读研究生期间对于“反图像”问题的探讨和实验。这一年(2012年),因为准备充分,他成功的入选了。


许宏翔  《肉与肉》之一  80x100cm 布面油画及丙烯 2014

与许多美院学生一样,在确定了自己想要什么和怎么做之前,许宏翔也经历了一段似懂非懂的“叛逆期”,反传统,反架上。而正是因为对于自由创作的向往,他进入了版画系学习,版画系的开放性与实验性也给他“胡搞瞎搞”提供了得天独厚的环境,他不再局限于一种手段或思维来进行创作,材料和手段的选择很自由。现成的图像或非常规的甚至是自制的工具,都可以结合一切材料来进行创作。在这里,许宏翔体会到了创作的自由,水彩、丙烯、油画几乎所有的材料都被试了一遍。最后,可能小时候对画画的爱好让他最终回归到了架上创作。他开始从平日里收集的图像资料入手,经过反复的实验,找到了自己的方式,即在画布上直接写真图像,随后选择性的将部分图像溶解或直接去除。这一步骤构建起了日后他进行阶段性尝试的基础。

 


许宏翔 《动作》之二  130×180cm  布面油画及丙稀  2014

看似不健谈的许宏翔,说起自我创作来条理清楚,从2009年上研究生后开始至今的创作,大致被分为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主要探讨“图像的消失,剩下了什么?”在我看来,这是个去繁就简的过程。在这个阶段里,他更多的是在探索和尝试自己找到的这种新的方法会对将来的创作带来什么?还未曾有过多的主观意识,然而在这种不断溶解图像的过程中,会不时引发出很多新的思考。如此,许宏翔的创作慢慢过渡到第二阶段,此间作品主要探讨“从一个图像的消失到另一个图像的形成。”简而言之就是他的“颜色的移植”阶段,依然是一点点溶解图像,但同时溶下来的颜色在空白画布上画另一个与之相关或相悖的图像,这个过程听上去更像是在做科学实验。最典型的一张试验品《肉》,在画布中心的完整图像是一人站在挂着的一排猪肉前,四周一圈留白,许宏翔将人隐去,将猪肉上的色彩逐渐溶解,只露出个别重点突出的部分,溶解下的这些颜色在四周留白处再逐一画上人体的各个部位关节等,如此的乾坤大挪移,极其生动的阐述了他想要在客观画面上加强主观意愿的表达,及留下更多的人为痕迹,以此来打破一些画面上的平衡,这一阶段绘画中的“观念”一直被他琢磨与强调。


许宏翔 《躲起来》之一 60x60cm 布面油画及丙稀 2013

在由第二阶段进入第三阶段的过程中,许宏翔的个人生活也发生了重要变化。在近一年的光景里,他和太太回到了湖南长沙等待着家里新生命的到来。回到了老家,他似乎变得更加勤奋,长沙炙热的天气让他这时期的画面也是充满了激情与野性,画面尺幅也急剧增长。按他自己话,描述在长沙的这段时间,每天的状态就是一天到晚扎进画室光着膀子尽情挥洒,要不就跟朋友们上山下乡在丛林里继续做着他关于探讨和尝试身体——“肉”及类物质的“试验”。言谈中难掩这种激情挥洒的兴奋,看到他那段时间发来的各种图片最后都成形于画面,不难想象他当时有多享受这种野蛮生长的状态。这个时期,湖南人的特性在许宏翔的身上也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坚持甚至执拗还稍加点“霸蛮”。在此之前,他不止一次的叙述着他对描绘“肉”的痴迷,由于客观原因都不能好好发泄这种描绘的快感,而这次回到家乡的时间基本上就是身体力行的践行着他这个“梦想”。许宏翔在这一时期出了大量不同以往的作品,孩子的出生让他更进一步的领悟到生命的意义与延续性。让他对艺术的态度变得更轻松和自我,对待创作也更加自由。表现出来的画面不再是溶解单纯的场景或者人物,而是二者并置其间,人物逐渐占据了更多篇幅,画面层次更丰富,主题也渐趋明朗,溶解的部分以及被色彩移植新添的部分,二者关系的处理,客观图像与主观意愿的添加删减的选择性更成熟与灵活。

 


许宏翔 《过河》之二 75x100cm  布面油画及丙稀  2012

野蛮生长了一年后,许宏翔带着作品满载而归北京,继续他对作品“绘画性”的思考,是继续溶解做减法,再强化描绘局部做加法,还是探讨二者的主次关系?由此,他的绘画进入到第三阶段:以主观绘画的方式碰撞客观现实的图像。这次准备个展的过程,也是许宏翔自我思路的梳理过程。他近期的作品,溶解图像的过程越来越少,自我绘画的部分比重逐渐加大,有些作品甚至已经看不到画面被溶解的痕迹,这种变化也缘于他的绘画方式被越来越肯定,创作手法越来越自由。表现主题也随之拓宽,然而,无论是呈现的人物还是风景等探讨的都是人与自然的关系,抑或身体及心理的记忆。这些描绘对象都是缘于许宏翔对自身生活的反馈和思考,可能它们表现得各不相同,但都散发着他个人独有的气质。



许宏翔 《滑下来》 130x180cm 布面油画及丙稀 2012

与他交谈中,许宏翔一直在强调他很在乎作品的“绘画性”即“如何来进行绘画”亦或“怎么画更有意思”?在这些交流中,我们一致的共识是认为怎么画(方法)比画什么(内容)更加的重要。绘画不是看图说话,也不局限于平铺直叙,而是它必须具有一定的观念性和绘画性。艺术之所以吸引人的点在于,通过艺术品能捕获一种创造力,体会艺术家的想象力,随着艺术家构架出的不同于现实生活的维度,更重要的是激发对生命的热情,由此滋润和蒙养人类心灵。达到了这些,这就是好的艺术。


许宏翔 《浪花》 180×130cm  布面油画及丙稀  2014

创作至今,许宏翔描述自我生活和创作方式,即如同当年学习版画创作,讲究步骤性,每一步必须到位,每一步之间也并不可打乱,尽可能自由的同时又能把控好每一步。如是,身材削瘦的许宏翔蕴藏着巨大的能量,他还将理性的野蛮生长下去,我们拭目以待。

 


许宏翔 《树下二人》130×100cm 布面油画及丙稀 2014


许宏翔 《王姐》之一 100×120cm 布面油画及丙稀 2013


许宏翔 《一堆》之一 180×260cm 布面油画及丙稀  2013